痛痒1
夏尔双手撑在陶瓷洗手池的边缘,水珠划过高挺的鼻梁挂在鼻尖上,又坠落进水中,引起一片涟漪。
他伸出手抹去面颊上的水珠,拿起了一旁的眼罩打算戴上。
濡湿的指尖打湿了布料,夏尔捏着眼罩端详了片刻,又放下了。
早就不需要了,他自嘲地笑了笑,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,深邃的钴蓝色眼眸中,耀眼的五芒星阵早在几年前就消失不见了。
紧闭的卧室门打开,田中看到夏尔没戴眼罩时有片刻的惊讶,却又迅速转化为和蔼,他看了一眼时间,合上手中的怀表,迅速跟上了夏尔的脚步,在他身后说着今日的行程安排。
书房里
各种文件堆积如山,夏尔动了动因为久坐而酸痛的腰肢,抽出一张新的信纸写下了开头。
随着轱辘碾在地板上的细微声响,田中伸出手轻敲几下门。
“请进。”夏尔没抬头,手下金属笔尖在纸张上划过发出沙沙声。
木门打开发出吱呀声,田中将托盘中的几份文件放在桌子上,站在一旁为夏尔倒了一杯新沏的红茶。
夏尔嗅着茶香微微眯了眯眼,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笔尖悬在纸张上方,他看着信纸,斟酌着词句是否合适。
“少爷,明天就是您和伊丽莎白小姐的婚期了。”田中站在夏尔身侧道。
夏尔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听见了。
“婚礼流程……”田中说这拿出了一张简单明了的列表。
“您来安排就好。”夏尔在右下角写下署名,长舒一口气,叠起信纸塞进了信封,用火漆封了口递给了田中。
田中接过信封微叹了口气,收起手中的列表,微微躬身后走出了书房。
夜晚
夏尔捏起黑方的皇后向前三格,又拿起白方国王王车易位。
黑方的车紧随其后将军,彻底断绝了白方国王的后路。
“checkmate”
夏尔轻声说道。
他放下棋子走向窗边,注视着天边逐渐升起的朝阳。
那天也是这样的夜晚,难得的万里无云,朝阳却不知为何泛着血色。
夏尔合上眼,仿佛又回到了那天。
在血色浓重的朝阳照耀下,夏尔彻夜未眠也不觉得困顿,他起身走到窗边,清晨寒凉的微风吹拂,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一只冰凉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,塞巴斯蒂安不知何时褪去了手套。
苍白的手带着寒意,顺着肩膀向上摸到了夏尔纤细的脖颈。
夏尔被冰得一颤,颈侧动脉被手指轻抚,又强硬地迫使他抬起了下巴。
他向后仰头看着塞巴斯蒂安,呼吸交错让他心头微微一颤。
心跳乱了……夏尔深吸一口气,挣脱开塞巴斯蒂安的束缚,转身正视着他。
塞巴斯蒂安心中划过一丝异样,他端详着夏尔钴蓝色的眼睛,总觉得那双眼中堆积着水雾,仔细查看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。
昨晚他望着夏尔的背影提议好好睡一觉。
睡着了或许就没那么疼了……塞巴斯蒂安心中想道。
夏尔像是看穿了他的内心,嗤笑一声。
“我想清醒地死……就让我清醒着被撕碎吧,让我最后一次感到痛楚,那是我还活着的证明,也是我死亡的预告。”
塞巴斯蒂安没再说什么,他安静地陪了夏尔一整晚,就像往常的许多日夜。
塞巴斯蒂安回过神,忽略了心头那一抹异常,露出了贪婪的神情。
毕竟他饿了很久才吃到这顿丰富的餐食。
令他垂涎欲滴的灵魂……
冰凉的手掌抚摸上夏尔的面颊,将眼罩轻轻拽了下来。
黑色指甲前端逐渐伸长,变得有些锋利,刮擦过面颊带起一阵刺痛。
夏尔看着塞巴斯蒂安身后沸腾的黑暗,已经想象到了被撕裂的疼痛……他闭上眼,等待着死亡的降临。
塞巴斯蒂安双手捧住那精致的面庞,却压抑住了身后躁动的触手。
太粗鲁了……他眯起眼,轻嗅着夏尔的灵魂,他要慢条斯理地撕裂出夏尔的灵魂,细细品味灵魂中那撕心裂肺的痛。
锋利的牙齿碰到夏尔的脖颈,随即狠咬了下去。
夏尔释然地闭着眼,却没等到皮肉撕裂,血液喷涌的痛。
他忽地听到什么东西被震开的声音,还有塞巴斯蒂安的闷哼,他疑惑地睁开眼,只见一道道绿色的符咒将他层层包裹,透过绿色符咒,塞巴斯蒂安方才被绿色符咒硬生生震开,此刻正立在在他几步之外。
苍白的手捂住侧颈,却挡不出涌出的鲜血,塞巴斯蒂安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夏尔,眼神中透着震怒。
他面庞像是破碎了,颈侧破了个大洞,大洞周围蔓延出几道裂痕,裂痕里透露出荧绿色光芒。
塞巴斯蒂安沙哑地笑了几声,指尖因为愤怒而颤抖。
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孩戏弄这么久。
原来如此……塞巴斯蒂安回想着一切嗤笑出声,葬仪屋那些想方设法的阻拦都是防止他起疑心,夏尔早就被下了禁咒,灵魂被符咒层层包裹,就等他下口的这一天缠绕进他的体内。
至于夏尔……塞巴斯蒂安跌跌撞撞地走上前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穿过了层层符咒。
苍白手掌被腐蚀,皮肉消减露出森白骨架,塞巴斯蒂安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夏尔的面颊就失去了力。
他向前瘫倒,从窗户中跌了出去。
“塞巴斯蒂安!”夏尔还没搞清楚状况,塞巴斯蒂安就跌了出去,他惊了一下,伸出手去抓塞巴斯蒂安的手,却只碰到了指尖的一点皮肉。
他对上塞巴斯蒂安的眼神,指尖有些颤抖。
那种愤怒憎恶与阴郁的眼神,像是要将他活生生撕碎,他从未看到过塞巴斯蒂安露出那样的神情。
塞巴斯蒂安坠落到地上就碎成了黑烟,被风吹去,像是从未出现过。
绿色符咒在塞巴斯蒂安消失的一瞬间碎裂开来,也顺风散去。
夏尔找遍了空荡荡的庄园,却再也没找到过塞巴斯蒂安的身影。
夏尔看着天边血红色的夕阳,那天也是一样的风景。
“少爷。”卧室门被敲响,田中推门而入,见状就知道夏尔又彻夜未眠。
他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,如今已经身形高挺,眉眼俊俏,与文森特青年时期相差无几。
只是心思愈发令人捉摸不定,喜怒无常,性格阴郁。
他挥去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感慨,今天是少爷完婚的日子,也算是一件喜事。
婚礼下午才开始,但是事务繁多,需要从早上开始准备。
“走吧。”夏尔洗漱完毕,随着田中走出了庄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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